第427章 兄弟阋墙(2 / 2)
韩泠一言不发,长枪猝然丢远,一个箭步过去,直接扣住他的手,抽出匕首抵到他脖子上。
“韩泠……”韩熠抽了一口气,“你敢吗?杀了本宫,罪加十等,不怕父皇先杀你再杀你女人,灭了你的镇北军?”
“你杀了我舅舅,不是吗?我不杀你,我叫父皇审判你。”韩泠面无表情,拖着韩熠要往外走。
韩熠却扳住手边几案,笑道:“你可真蠢,你以为父皇想叫仲义活吗?”
韩泠步子止住,回身掐住他的脖子,将他抵到禅室一角,重重给了他脸颊一拳,冷眼问:“你说什么?”
韩熠吐出口血沫,喘息道:“本宫告诉你,父皇早就知道……毒是本宫下的,但他什么也没说……还把医药官给赐死了。”
“大祁的江山,只能姓韩,不能姓仲,不是吗?”
韩泠手上失了几分力气,韩熠从墙上滑落下来,瘫坐在地。
“舅舅已经卸了兵权,告老回乡,你为何还要动他?”韩泠站着,居高临下问。
“杀人不如诛心。”韩熠指了指画像上的人,“你也杀了他不是吗?不叫我跟他在一起,那我便以其人之道,还治其人之身。把最你在意的人杀了,只叫你活着。”
“孤独地活着,跟我一样。”
韩熠嘴角挂上邪恶笑意。
韩泠抬头望着画像,辨认半晌,才问:“师意玄?”
“他举家谋逆,罪有应得,我已保他全家,还要我怎样?”韩泠蹲下身来,费解地盯着韩熠,问,“他能跟忠心耿耿戍守边关的元帅相提并论?”
“在太子眼中,一个戏子,比国之将帅还要重要?”
韩熠无所谓地笑了:“韩泠,我不像你,胸有大志,天之骄子。从小到大,我就是一只剪了翅膀被严密监视的笼中鸟。只有玄哥儿,给过我一点儿温暖,叫我窥得见一点点自由。呵呵……你怎会懂?”
“在我心里,谁都没有他重要!”
韩泠拧着眉头听完,啐道:“你真是个疯子!”
韩熠嗓子嘶哑起来:“我是疯子,你呢?仲义死了,你不也疯了?不是叫整个仲家军跟着你发疯?案子已结,不可能再翻案。而你,图谋造反,百死不赎……你若要杀我,那就一起死吧,连带仲家军镇北军都要一同跟着埋葬!”
韩熠握起韩泠的手,将匕首再次抵向自己脖子:“来呀!”
韩泠却猛地将他推开,把匕首收回鞘中,从袖里抽出绳子,将他绑了起来。
“我的罪不由你判,你的罪你必须亲偿!”
——
黄昏时分,如血残阳映照下,韩泠骑马挟持着太子,带着燕然飞等人驰到紫金宫。
没有圣命,宫城禁军皆不敢动用兵器,只能跟在后头追赶,宫女内侍原地抱头蹲下,不敢抬头。
韩泠将韩熠拖上紫金宫殿外长长白色御道。
十六年前,他被乳母从这条步道上带离皇宫,带离父亲。
这次,他一步步走近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。
到了景阳钟撞晚钟的时间,却因这一突发变故,没有内侍敢上前。
阔大的殿前空地,一跪一站着兄弟两人。
燕然飞、楚辞、楚歌和黄兵前后左右四面护卫。
亲卫军距他们百步远,按住佩刀,遥遥相对。
-
后花园内湖岸边已乌泱泱跪了一地禁军和内侍宫女,在夕阳铺洒了一池金光中,帝王酒酣尽兴,花船终于从湖心岛回转。
等昭安帝上了岸,才发现变天了。
“韩泠是找死吗?”他气急败坏地问马抚青。
马抚青引着他匆匆上与辇,谦恭道:“奴才不知,许是心内忧愤,又没找着圣上,向太子撒气。”
昭安帝白了他一眼,命人将淑妃送走,匆匆从后门拐进紫金宫。
刚要下诏将韩泠拿下,却听禁军将领禀报说,仲家军行进一日,此时已围住京城,在城外与禁军对峙。
昭安帝握紧了龙椅扶手。
即使没有虎符,仲家军还是听那小子调遣。
宫里京外,两处牵制。
他竟不能想到,为了这一天,那小子究竟筹备了多久。
“陛下,要出兵讨伐叛军吗?”将领问。
“那是仲义练的精兵,你有几分胜算?”
“陛下给末将两万精兵,或有七分。”
昭安帝将手边茶碗甩过来,稀里哗啦砸到地上。
“禁军是朕的,仲家军也是朕的,左手打右手,一次还要折损三万兵马?京城大动干戈,动摇国本,是小事吗?”
“传旨,仲家军不动,禁军不动,若有异动,即刻征讨。”
将领接旨离开。
昭安帝走下龙椅,隔着宫殿大门,遥遥看见韩泠按着韩熠跪在高台下御道上。
兄弟阋墙,同室操戈,最叫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。
-
隐隐听到紫金宫内传来人声和响动,韩泠也跪了下来:“儿臣求见父皇。”
殿门却幽幽关了上。
韩熠嘴角抽了抽,嗤笑起来。
韩泠又重复了一遍:“儿臣求见父皇。”
四周仍是一片死寂。
暮霭流岚层层叠叠覆在天边。
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地平线时,殿门“嘎吱”一声,开了。
昏暗中,十数名殿前司禁军推搡着一个戴着手镣脚镣,身体还被绳索绑缚着的女子出来。
那女子披头散发,冬日里只潦草套了件破旧灰衫灰裤,赤着冻得发红的双脚,一步一顿地前行,出现在韩泠面前。